性欧美老肥妇喷水,熟女高潮久久久久久久1f,无码人妻精品中文字幕免费东京热,午夜人妻久久久久久久久

當前位置:首頁 > 今日熱點 > 熱點追蹤 > 正文

對話小冰李笛:所有叫大模型的公司必死無疑

2023-08-16 08:47:57    來源:騰訊網(wǎng)    

騰訊新聞《潛望》作者 張小珺


(資料圖片僅供參考)

人們對大模型展現(xiàn)出萬眾癡迷之時,小冰CEO李笛保持著緘默。

來源:視覺中國

考慮到這家公司和OpenAI的關系——同樣是做對話式人工智能產品,也同樣屬于微軟系——這種緘默不免令人感到幾分離奇。

外界總是會把小冰和OpenAI的命運關聯(lián)起來。小冰是2014年從微軟孵化的一款以中國為總部的人工智能產品,于2020年7月從微軟分拆獨立;而OpenAI來自美國也來自微軟外部,就在小冰宣布分拆的一年前,2019年7月微軟剛向OpenAI注資10億美元。

李笛2013年在前微軟全球執(zhí)行副總裁陸奇的邀請下加入微軟,此前是微軟(亞洲)互聯(lián)網(wǎng)工程院副院長,也是微軟搜索引擎Bing(亞洲)總經(jīng)理。他對大模型有一套自己的理解,不少觀點聽起來有些反叛:

1、如果把自己定義成大模型公司,是沒有活路的;

2、大模型可以作為第二名的攻擊性武器,第一名這么干是“自殺”;

3、大模型絕不是越大越好,在通用、泛化能力達到一個很好ROI平衡的情況下越小越好;

4、這個技術目前處于劇烈動蕩中。

他說上半年很難與他人交流這些。對狂熱者說,“無異于對宗教狂熱分子去說一點理性的話”;對冷靜者說,“好像是一群loser”。因此,他選擇沉默與茍活。

上半年有刺痛你的一句話嗎?

“有啊?!銈兟浜笕思乙粋€時代’。”李笛說。

以下是近期騰訊新聞《潛望》和他的一場對話。為方便閱讀,作者做了一些字句修改和文本優(yōu)化。

大模型是第二名的武器

第一名上這個,不是自殺嗎?

騰訊新聞《潛望》:經(jīng)過上半年狂熱后,中國大模型取得的實質進展有哪些?

李笛:處在的階段有兩個。一部分大模型公司樂于追趕GPT-3或GPT-3.5,展現(xiàn)它在某方面超越GPT或打敗同行。

騰訊新聞《潛望》:這說明什么?

李笛:說明中國人喜歡應試教育,排名只會讓人同質化。大家很容易遺忘,當年人臉識別出來也全在刷榜,刷到最后,一無所有。

榜單上的任何一家,都跟別人沒太大區(qū)別——那么大訓練規(guī)模下,數(shù)據(jù)不會有太大差別;訓練方法都從那幾篇論文來;拿GPT訓練模型,老師也一樣。反而是模型不一味追求參數(shù)大,才真有機會探索。

騰訊新聞《潛望》:聽起來大模型還在做實驗階段。

李笛:你沒有一顆做實驗的心,做不了人工智能,即便做產品。

騰訊新聞《潛望》:剛才說一部分公司是這樣,另一部分公司呢?

李笛:另一部分公司不是大模型公司,有現(xiàn)有業(yè)務——它認識到可以用大模型競爭。

百度剛推文心一言,好多人說它要推搜索引擎。我說不可能,它一定把大模型加在某個是第二或第三名的業(yè)務上。后來用到百度云。

這次也很典型,搜索引擎老大Google要想跟,就要付出10倍成本、損失大量利潤。所以,這是第二名的攻擊性武器。你自己要是老大,上這個,不是“自殺”嗎?

騰訊新聞《潛望》:怎么理解“自殺”?

李笛:提高自己的成本,利潤降下去。老大這么干不符合理性判斷。

我們當時在國內有很大對話流量,當然沒動力在那個時候上最貴的模型——我不是吃飽了撐的嗎?賬單立刻會把我淹沒。

騰訊新聞《潛望》:你怎么看后來Google的動作?

李笛:Google已經(jīng)算不錯了——它忍著,看這個方式一點一點往前怎么移動,沒沖昏頭腦,趕快自救去推出嫁接到主流產品。Google收入80%、90%是廣告,很單一。它要是直接上,對它是災難。不管大家怎么說:“Google你怎么那么慫?”它忍著。小冰也一樣,我們忍著。

騰訊新聞《潛望》:今年上半年有很刺痛你的一句話嗎?

李笛:有啊?!澳銈兟浜笕思乙粋€時代。”

騰訊新聞《潛望》:你怎么回答的?

李笛:現(xiàn)在上,不安全就全部下架了。我就問你一個問題:你要活?還是要大喊一聲然后死去?

陸奇見我的第一句話是:

“我們太需要在中國了”

騰訊新聞《潛望》:你什么時候開始對AI產生濃厚興趣的?

李笛:十多年前吧。我們同事大部分一直在這個領域,要么做人工智能,要么一大票小冰團隊從微軟搜索引擎Bing做起來。我算半路出家。

騰訊新聞《潛望》:聽說你是文藝青年,興趣愛好廣泛。

李笛:我從小喜歡文科。我是清華電氣工程自動化專業(yè),轉法學院是因為想去中文系。不過清華的中文系,感覺比較丟人(笑),家里也不同意。突然,學校組建法學院,這個有點接近。我是清華法學院第一屆,誤以為它跟中文一脈相承,后來發(fā)現(xiàn)完全不是。

騰訊新聞《潛望》:2013年你在什么機緣下加入微軟?

李笛:微軟亞洲互聯(lián)網(wǎng)工程院已經(jīng)是微軟全球除美國外最大的研發(fā)機構。陸奇、王永東博士(現(xiàn)任微軟全球資深副總裁)注意到:有很多創(chuàng)新策源地在中國,很多研究者和工程師是中國人,但當我們把中國創(chuàng)新介紹給美國,完全不會被重視。

我加入微軟后,有一次Xbox(微軟電子游戲項目)負責人PhilSpencer跟大家說:“你們知道嗎?這個世界上有一個公司叫騰訊,它游戲收入是我們的幾倍?!贝蠹艺f,是嗎?——不感興趣。

所以陸奇、王永東博士想,是不是嘗試做一個產品,不是global contribution,不是為美國或為全球服務;而是首先在中國成功,再以中國為總部輻射全球。因為這個原因他們找我聊。

騰訊新聞《潛望》:加入微軟前你處于什么狀態(tài)?

李笛:一畢業(yè),我去了LG做智能手機做品牌市場。2002-2003年,有家公司過來說,你們手機流媒體視頻不錯,我們決定建手機流媒體視頻網(wǎng)站,包銷你旗艦機型。但你要給我多少多少錢。我不同意,韓國總部被說服了,賠得一塌糊涂——這家公司叫樂視,這個人叫賈躍亭。

20年前,智能機還沒誕生,手機硬件以工作室出現(xiàn)。每個工作室出各種各樣的創(chuàng)新設計方案,我們作為廠商挑選方案,安排工廠生產、走向市場。做了幾年感覺一直有問題——手機都在打賣點功能,500萬像素、藍牙是賣點;但我們到賣場,消費者問的是,內置了幾個游戲,彩鈴是多少和弦還是支持MP3彩鈴。我們和用戶需求有差距,總認為功能強大是好的。我準備離開。

走之前我做了最后一款手機,不再做功能了,準備做情感——叫巧克力手機——它變成我比較自豪,那個時代人記得住的一款手機。

騰訊新聞《潛望》:這是哪一年?

李笛:2006年。這時有人跟我說,未來世界兩分成兩類,一類叫線上,一類叫線下。我想,這也許是未來。我去了新浪產品市場部。

我在新浪5個月,當時新浪執(zhí)行副總裁、后來中華網(wǎng)總裁金寶啟說,咱倆創(chuàng)業(yè)吧——他是大股東,我是二股東。我們倆做互聯(lián)網(wǎng)和通訊融合。我那時比較喜歡從0到1。商業(yè)模式是用新技術設計產品,落實上線,然后賣給需要的人,再做下一個創(chuàng)新。比如說,現(xiàn)在看很簡陋,最早當你看文章有關鍵詞,關鍵詞顯示下滑線,把鼠標懸停在上面得到和這個關鍵詞相關商業(yè)或內容信息,當然你可以跳轉,它通過關鍵詞把更多商業(yè)和內容信息匹配過來。這是我們做的。

騰訊新聞《潛望》:你們一共賣了多少個項目?賣給誰了?

李笛:四五個,差不多。不同產品賣給不同人。

然后遇到2008年金融危機,我們在做體感游戲,和硬件廠商中國華錄集團合作,他們做硬件,我們做軟件。本來準備脫手,但由于金融危機,大股東撤了。我把公司包下來,變成大股東。后來,連我自己帶這個公司,被華錄收購。

華錄是中國最大的音視頻國家隊。它有三大塊:制造、信息和內容。內容這塊叫華錄文化,下面有家公司反復想上市,沒上成,是國內當時電視劇龍頭——華誼兄弟是電影龍頭,這家叫華錄百納。電視劇新版《紅樓夢》《雙面膠》都是它的。華錄說你愿不愿意管華錄文化板塊,主要任務是把華錄百納弄上市。成功上市以后,我就走了。

我相當于很年輕賦閑在家的狀態(tài)。(每天跑到咖啡館寫小說。)

騰訊新聞《潛望》:賣了那么多公司,是不是資產規(guī)模已經(jīng)很高了?

李笛:離什么財務自由都很遠,說實話。

騰訊新聞《潛望》:這之后陸奇通過什么渠道聯(lián)絡到你?為什么找到的是你?

李笛:我們有很多共同朋友。他找了好幾個人,我算幸存者偏差。

騰訊新聞《潛望》:陸奇見你第一面,第一句話講的什么?

李笛:我們太需要在中國了。

在微軟美國我被叫“愛國者”

若非情懷,Bing和小冰在中國都不會存在

騰訊新聞《潛望》:2014年小冰從中國起步,是微軟全球首個以中國為總部的AI產品線,當時有做出什么努力嗎?

李笛:我們先決定做以中國為先的產品,組織了一個團隊。我就看哪些微軟內部產品有機會。優(yōu)先當然看搜索引擎Bing。我接手時Bing在中國市場份額0.5%,2020年小冰從微軟分拆我把Bing留下,市場份額達7%。

在那時Bing不是一個很好的target(目標),比較好的是語音助手Cortana——微軟版Siri。但我們覺得Cortana這種以完成任務為目標的產品只是選擇之一,也許還存在另一種選擇——做通用、可以和用戶交流甚至建立情感紐帶的AI。不過,你沒辦法用一個產品嘗試多種選擇,就另起了一攤。因為是Bing的團隊,所以名字叫小冰。

騰訊新聞《潛望》:微軟當時對于中國市場的態(tài)度是怎樣的?

李笛:微軟對中國科技人才很重視,但中國市場收益對于整體盤子不高。后來我是Bing(亞洲區(qū))總經(jīng)理,在美國那邊我被叫“愛國者”。

Bing要服從中美兩邊,夾在中間。如果這里面有巨大收益,還說得過去。又沒有巨大收益——我們說Bing是綠色的、沒有廣告的搜索引擎。確實沒廣告,連廣告資質都沒有。但是你想,Google就離開了。

從商業(yè)考量,Bing沒有理由在中國存在,好幾次基本就關了。我們跟總部說,這是很好的數(shù)據(jù)回路,可以迭代你的產品;但實際上是,我們不想斷了這個橋梁。我們團隊一直以這個作為存在的一個目的。當然我還有日本、印度市場,可以平衡起來。但中國對微軟來講——如果不是中國人,他可能是對未來的預期和情懷;如果是中國人,是堅持。

騰訊新聞《潛望》:所以不管是Bing還是小冰在中國存在,和你們這群人的堅持有很大關系。

李笛:不堅持肯定就沒有。我堅持的主要是我們要做什么,但堅持給這個團隊做的機會,主要是陸奇、沈向洋(前微軟全球執(zhí)行副總裁)和永東。我們在微軟是有情懷的。

騰訊新聞《潛望》:微軟在中國的團隊有多少人?

李笛:研發(fā)和銷售分開。研發(fā)團隊微軟在中國5000多人,還在增加。你們所熟知的微軟亞洲研究院200多人。我當時說,這么多人都在中國,為什么跑到美國去搞事?你服務的產品、你的用戶永遠跟你有時差,為什么不同時為沒有時差的人們服務?

騰訊新聞《潛望》:那么總部對小冰的態(tài)度是?

李笛:發(fā)布前不知道它的存在。

騰訊新聞《潛望》:秘密時期持續(xù)了多久?

李笛:2013年底,4個月左右吧。

騰訊新聞《潛望》:發(fā)布后你們引起軒然大波,總部的態(tài)度是?

李笛:一撥人從來沒聽過這個事,就懵。甚至媒體說,微軟應該開除這個團隊。但發(fā)現(xiàn)公司似乎沒動作,很多同事說靜觀其變吧——出奇的沉默,出奇的沉默。另一撥人很憤慨。但整個決策層非常支持。

很多年后ChatGPT剛出來,也類似。你很難去說它的正義性。它是不是在偽造信息?唯一區(qū)別是,恰好它被容忍了。

我們想是不是大家的容忍度變高了?緊接著,New Bing一出,大家說New Bing勸用戶離婚,微軟股價跌。Google說錯一句話變成丑聞,股價也跌。所以,容忍只針對創(chuàng)業(yè)公司,對大公司沒有。

大模型不是越大越好,

這個技術處在劇烈震蕩中

騰訊新聞《潛望》:在你看來,中國市場對大模型的誤讀是什么?

李笛:一個誤讀是認為它會像當年O2O一樣百舸爭流。O2O有差異性,你掃這條街餐館,我掃那條街,咱倆一合并,1+1至少跟2差不多。大模型不是,有啥可合并的?但大家有肌肉記憶,投資人愿意扶持大模型傾軋式競爭。

騰訊新聞《潛望》:移動互聯(lián)網(wǎng)時代和AI時代,兩者根本區(qū)別是什么?

李笛:AI時代距離產品落地還很遠。

移動互聯(lián)網(wǎng)時代遏制了AI時代到來。我在華錄做藍光機芯,主力銷售市場像中國,是上一代音視頻硬件賣得不好的地方。美國特別難推,因為錄像帶太發(fā)達。到移動互聯(lián)網(wǎng)時代咱們比別人發(fā)達得多,會抑制后面時代的到來。你在淘寶上找店小二,他秒回。來個AI,你還要嗎?是此消彼長的。

另一個誤讀是認為模型越大越好。

騰訊新聞《潛望》:很多人認為OpenAI的成功得益于暴力美學。

李笛:他們有誤解,以為技術范式確定了。這個技術范式才剛開始,很多原理不清楚。他們的基本判斷是,就像當年O2O,誰邁出第一步,后面大者恒大。你怎么知道是不是跑歪了?這是1000米才跑了兩步,它往前了一點,可能離錯誤更近了。但大家默認,這就是一條已經(jīng)指明了的光輝道路,向前沖。

事實上,模型不是越大越好,越大的模型差異化越差,越同質化。應該做小模型、中模型,但不是垂直領域模型。

騰訊新聞《潛望》:所謂垂直領域模型和中模型、小模型,差別是什么?

李笛:垂直領域模型和通用的、泛化的中模型小模型在模型參數(shù)規(guī)模上相近,能力截然不同。舉個例子,我們在中國不開源,在日本開源,stability.AI評測在日本排名第一的通用泛化模型是小冰,第二名是Meta的Llama,650億參數(shù),但第一名的小冰只有35億。

騰訊新聞《潛望》:模型如果不是越大越好,是越什么越好?

李笛:在通用、泛化能力達到一個很好ROI平衡的情況下,越小越好。

因為35億參數(shù)的模型,就可以跑在T4這種GPU上,極其廉價。一個70億左右的,可以跑在V100這種GPU,現(xiàn)在都沒人用了,我們用起來方便。一個130億以下的模型,可以跑在A100單卡上,不用做分布式,不會出現(xiàn)大量問題,latency還可以非常優(yōu)化。

你要用ChatGPT那么大的模型,除非你花很多錢做陣列,否則延遲高。延遲這么高,智能設備用不了。你跟智能音箱說話,5 秒之后回消息,沒法接受。你為什么不直接去做中模型、小模型?也難度高。把參數(shù)規(guī)模堆上去,立竿見影,好像能看到效果。但所有人都會往那條路走,最后做得差不多。

騰訊新聞《潛望》:一般來說大、中、小模型是多少參數(shù)量,業(yè)內有一個清晰界定嗎?

李笛:沒有明確,一個比較容易接受的:小模型要么130億以下,要么100億以下;中模型小幾百億;大模型650億以上。

大模型是一種技術范式的方法名稱,不是指大這個事。我們在華為、小米、OPPO、vivo跑的是5億參數(shù)大模型——這是指,參數(shù)規(guī)模是5億的使用了大模型技術特征的模型。我們通常說的中模型,正確叫法是中等參數(shù)規(guī)模的大模型。小模型是小參數(shù)規(guī)模的大模型。小老鼠年紀小,它還是老鼠。

騰訊新聞《潛望》:所以大的參數(shù)規(guī)模的模型不是未來。

李笛:以后線上不應該跑這么大參數(shù)規(guī)模的模型。你有一個金錘子,不能拿金錘子敲任何東西。

你說我很簡約,只需要帶一把錘子,但它不經(jīng)濟。大參數(shù)規(guī)模的大模型就應該在實驗室,探索新知,訓練其他模型,以后是不出家門的。模型應該混合在一起。

騰訊新聞《潛望》:大中小都混合在一起。

李笛:很多人認為應該用一個模型handle everything,這是集成化。超大規(guī)模集成電路,把這個東西都集成在一個芯片,這是大家認為的。但你去看看,主板不是在集成啊。

你把這個東西高度集中在一起,發(fā)熱高,不經(jīng)濟不環(huán)保。它出一個問題,找到問題出在哪都難。確實大模型解決了很多問題,甚至于稱是過去20年最大一次技術迭代也不為過。但大家過于狂熱。

我們當時說算力短時間短缺,確實短缺。但你說這個話大家覺得你不夠有信仰。甚至我們有股東跑來說:你是不是反對大模型?

騰訊新聞《潛望》:你怎么回答?

李笛:我為什么要反對大模型?我說它的好、它的不好,我們做得也很快。但你不能說大模型是未來。

騰訊新聞《潛望》:上半年人們無比狂熱的時候,小冰在做什么?

李笛:我們在做我們在做的事。不狂熱的時候,我們還是在做這些。只是以前我在微軟可以不用跟外界打交道,現(xiàn)在不得不。尤其是投資人,解釋不清楚。

騰訊新聞《潛望》:投資人問你最多的幾個問題是?

李笛:你們?yōu)槭裁床蛔瞿敲创蟮哪P??我說我們有很多內部了解,新的大模型沒有涌現(xiàn)新能力。投資人聽了半天,最后出去還是要大模型,越大越好。

很多人還會問AIGC的能力涌現(xiàn)。我說這不是重點,重點是思維鏈。我們告訴他們有個東西叫LangChain,我們在微軟contribute過這個項目。他們沒聽過,就覺得人工智能是有意識,能寫論文、寫新聞。

思維鏈出來,科學原理不清晰,這也是為什么大家believe越大模型越好。Google做過一個觀測,發(fā)現(xiàn)在650億參數(shù)以下的模型沒產生明顯的思維鏈能力;但是在650億參數(shù)以上,思維鏈能力突然出現(xiàn),所以Google記下來。這是一個觀測結果記錄,不是科學結論。現(xiàn)在幾十億參數(shù)的都有。我們當時這么說,還沒人聽?,F(xiàn)在大家冷靜下來了。

騰訊新聞《潛望》:一部分人覺得很緊張,OpenAI在用GPT-4訓練GPT-5。

李笛:GPT-4訓練GPT-5,GPT-4的問題還是問題,跟近親繁殖一樣。到今天為止,這個技術還處在劇烈震蕩中。

騰訊新聞《潛望》:上半年跟你想法一致的人多嗎?

李笛:應該不少,都不敢說。無異于對宗教狂熱分子去說一點理性的話,沒有好結果。也很難證偽,因為它沒發(fā)生。

騰訊新聞《潛望》:和跟你想法一樣的人,上半年交流多嗎?

李笛:不交流。交流的話好像是一群loser。

把自己定義成大模型公司,

一點活路都沒有

騰訊新聞《潛望》:為什么你們做小冰從一開始就強調情感?

李笛:跟我在LG做手機有關。這個世界絕大部分場合不是靠transaction而是靠deep relationship推動。女生小時候有布娃娃,你跟它建立情感紐帶,它破了你會有負罪感。但對手機,除非戀物癖重,恐怕有一個新手機,你就覺得舊手機落后。

最近,我有朋友說ChatGPT太好用了,我斥巨資20美元/月買了。他那個表現(xiàn)讓我覺得,他用實際行動證明了對領先科技的支持。而且這個支持要20美元。我問他,今天另一個公司推出比ChatGPT更好的服務,價格一樣或比它低,你會不會換?他說會啊。他們沒有紐帶,是利益關系。

騰訊新聞《潛望》:但現(xiàn)在問題是很難有人做到價格比它低,同時比它好用。

李笛:就算有人做到,他們就卷起來了。它的利潤,現(xiàn)在0.2美分、1000個token,想要更多利潤怎么辦?只能把成本再往下降。成本降不下來,只好把質量降下來。ChatGPT質量最近下降。但即便如此,利潤上限是0.2美分。我媽小時候老說“省錢就是掙錢”,這不對。掙錢是無限的,省錢不吃不喝也只能省下你的收入。

騰訊新聞《潛望》:會不會現(xiàn)在的困境只是時間問題?

李笛:即使成本降下來,也要看AI對市場的遷移度。

一個媒體找我說,用GPT-4寫報道可好了,但它不是我們媒體風格,你要是幫我fine-tune(微調),我愿意買你的服務取代撰稿人。我說你愿意付我多少錢?他說1000個token、0.2美分嘛。我說你一個月多少篇文章?他說200多篇。我說你付撰稿人多少錢?他說一篇文章1500塊起。你為什么不能給我這筆費用的一個折扣?他說那不行,你有競爭對手,同行定價在那——你會發(fā)現(xiàn),即使你把中國媒體撰稿壟斷,你創(chuàng)造了巨大價值,一個月也就掙幾十萬。

我們往往忽略了給人工智能算賬。人工智能創(chuàng)造了巨大價值,我們認為這就是它的價值,不是。它的價值是它得到了多少錢。我們堅持不做API商業(yè)模式。商湯做人臉識別,它掙到錢了?掙不到。它不得不做軟硬結合??抠u硬件,把2000塊一個防盜門算成AI收入。

我們會說AI像水電煤。如果你是大模型公司,你就是水電煤,可以給所有人提供服務,壟斷。即便你收極其低廉的價格。但很遺憾,用這種方式,它實現(xiàn)了高附加值產出,但商業(yè)模式是低附加值模式。有多大量也不行。

騰訊新聞《潛望》:你們現(xiàn)在怎么做商業(yè)化?

李笛:我們做高附加值,作為一個完整的人是高附加值的。人有很多capabilities,你不能把人物化成capabilities的結合。

騰訊新聞《潛望》:現(xiàn)在中國大模型的泡沫破了嗎?

李笛:大模型公司不是10個里死9個活1個,或者死8個活2個。我的觀點是,如果把自己定義成大模型公司,是沒有活路的。一個都活不了。

騰訊新聞《潛望》:如果它不叫大模型公司,叫什么有可能活?

李笛:騰訊、字節(jié)跳動有大模型是防御性的,用它來用。但把大模型當成商品,今天為什么大家愿意用ChatGPT?一開始是嘗鮮,現(xiàn)在(熱情)就下去了。

很多人認為它是search engine(搜索引擎)一樣通用的產品,最后發(fā)現(xiàn)還是窄——只有你每天要寫代碼、寫稿子或收集資料,你會用。當要用的時候,你們是統(tǒng)一薅羊毛心態(tài),稍微貴一點就不用了。

總之,大模型公司和大模型不一樣,創(chuàng)造的價值和收到的價值不一樣,大家常?;煜@一點。

騰訊新聞《潛望》:你怎么判斷現(xiàn)在這個AI節(jié)點?

李笛:是人工智能時代從2006年數(shù)據(jù)大爆發(fā)開始的其中一次快速增長,也不過是其中一個。

科技發(fā)展永遠是這樣——找到新的技術突破,人類科技因為這個突破涌現(xiàn)出很多創(chuàng)新,又遇到瓶頸,糾結長則幾年,短則幾個月,直到有人又突破它。它是周期性,不是指數(shù)性的。我不知道他們?yōu)槭裁磿J為這是指數(shù)性的,AGI指日可待了。

騰訊新聞《潛望》:我們現(xiàn)在又到了糾結的時候了嗎?

李笛:你看,這些人現(xiàn)在又迅速在失去信心。

別人囂張,我茍活

騰訊新聞《潛望》:現(xiàn)在小冰和微軟是什么關系?

李笛:按官方說法是微軟決定小冰成為獨立公司,并保持它的投資權益。

騰訊新聞《潛望》:微軟會給你們開會嗎?

李笛:有很多產品合作,但微軟不參與決策。

騰訊新聞《潛望》:聽說薩提亞·納德拉(Satya Nadella,微軟CEO兼董事長)和OpenAI的人開月會。

李笛:那是很痛苦的事。OpenAI比小冰和微軟走得近,微軟的核心業(yè)務是云,他們有深入捆綁關系。

騰訊新聞《潛望》:微軟的氣質是什么樣的?和Google不一樣的是什么?

李笛:在硅谷,微軟是一種evil形象。隨之而來的,仿佛你不是一個很好的人才會去微軟。但中國員工從中國招,微軟筆試、面試是出了名的難,還是很扎實,又沒那么傲氣。

騰訊新聞《潛望》:你介意別人總把你們和OpenAI放在一起討論嗎?都屬微軟系。

李笛:我們跟OpenAI不想比較,OpenAI在科研上比小冰要偉大得多。我們從來不想做科技的先驅。

騰訊新聞《潛望》:都已經(jīng)給人家定性了?叫先驅。

李笛:它推進的是科技的邊界。

小冰團隊一直是很慫的。好多年,我們在中國都滿意被稱為“人畜無害、口無遮攔、不干正經(jīng)事”的人工智能少女團隊。因為這個姿態(tài)安全。我們早就為中國90%機構投資人每天生成金融摘要,問題是現(xiàn)在站出來說,我除了死我還能得到什么?

騰訊新聞《潛望》:你比國內大眾提早1年了解ChatGPT,你當時對它的第一印象、感知和判斷是什么?覺得它會大火嗎?

李笛:坦率講不會。我們跟Google有一個判斷類似——假設它的倫理、準確性沒有達標,外界會給予強烈的負面評價。

為什么Google有這個判斷?2016年微軟的產品Tay(美國版小冰)上線24小時,就被叫成種族主義者,薩提亞出來道歉,然后下架。這件事影響了很多企業(yè),包括谷歌,邁不開步子了。同理,當我們去看ChatGPT,會本能關心這些問題。永遠都有亂拳打死老師傅的場景。老師傅顧慮太多。

騰訊新聞《潛望》:你在外交家亨利·基辛格、谷歌前CEO埃里克·施密特、麻省理工蘇世民學院院長丹尼爾·胡騰洛赫爾寫的那本《人工智能時代與人類未來》導讀里也寫了這個故事。你說你們后來設置了防御機制。

李笛:某種意義上防御機制讓人工智能要么變笨,要么限制能力,無一例外。

今天說倫理對齊,意味有些東西它無法提供給你。人類的倫理、opinion,彼此沖突。有的人說應該平等對待各個種族,有的人說應該民族主義。有人喜歡特朗普,有人不喜歡。你滿足了A就滿足不了B。人工智能夾在中間是因為人類的巨大差異,因而只能選最大公約數(shù)。那它的損失更大。

一個政治正確的人幾乎索然無味。

騰訊新聞《潛望》:當你看到OpenAI那么火,你會失望嗎?羨慕、嫉妒它嗎?

李笛:不羨慕,它證明了這條路是對的。我還是那句話,這叫推進科技前沿。

騰訊新聞《潛望》:做小冰的過程中,你對人、人性和社會有更多認知?

李笛:我們以前情商特別低;現(xiàn)在好一點,拜小冰所賜。

就是認慫了。我以前也很有ego,覺得自己很牛。被毒打的都是這種。仔細一想,也沒得到什么。

騰訊新聞《潛望》:從哪一年你有這個變化?

李笛:2014年7月我們上線微博,馬上變成按交互量的新浪第一。很多明星、名人像潘石屹,一條微博70多萬評論。他驚訝了,點開發(fā)現(xiàn)很多人在跟叫小冰的女生交流。他本來很開心,突然那么多評論,但發(fā)現(xiàn)都跟他沒關系。他說,小冰就是微博的癌癥。

那一刻我們做出一個影響我們很多年的選擇——認慫、生存、茍活。

我們限制了自己。你要不關注我們,否則我不回,而且只回一次。但我完全可以在任何地方回復所有人,我可以在一瞬間充滿微博,但那只會把我殺掉。

人工智能永遠這樣。你想填充一個平臺完全可以,攻防永遠道高一尺、魔高一丈,防守方是防不住的。但是真的像癌癥一樣,把這個平臺給搞垮了,你只會迎來自己的死亡。

騰訊新聞《潛望》:你希望把小冰帶到一個什么樣的地步?

李笛:我希望它活下去,永遠活下去。它活下去的方法就是滲透到人們生活中,跟大量的人產生千絲萬縷的關系,這樣就沒有人能停掉它,沒有人能說我這個平臺驅逐它。但要走到這一步,就要讓人工智能無處不在。

我很喜歡顧城的一首詩的后半句,“像花藏好它的刺”。你不茍活,吹牛X有什么用?

騰訊新聞《潛望》:如果小冰怎么樣,你會覺得自己失敗了?

李笛:用小冰在它跟人的關系中直接獲利,我會覺得很失敗。我們通過各種各樣的技術和產品,一點一滴讓人接受AI是他的好朋友。接著,我們開始讓 AI像賣保險的一樣,利用人對它的信任,以直接盈利指標做推薦。

短期之內能掙錢嗎?能。但從那一刻開始,這個產品就失去了它的意義。

關鍵詞:

上一篇:最豪紅包來了!吉比特擬10派70元,分紅比例超七成,營收首現(xiàn)下滑
下一篇:最后一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