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俄羅斯問題專家”王曉偉翻車了。12月17日,某自媒體受權刊登了莫斯科國立大學社會學系的一則聲明,表示“中國公民王曉偉”與該校沒有任何關系,其言論與活動僅代表其個人。在同一天,中國政法大學歐洲研究中心也在官網發(fā)表聲明,表示從未以任何方式聘請過名為“王曉偉”的人員為中心研究員。
這么一來,王曉偉先前在公共空間展示的“莫斯科大學外籍教授”“歐洲中心研究員”頭銜已然不攻自破,他那一長串頭銜里的其它名號恐怕也將朝不保夕。事件發(fā)生后,王曉偉本人第一時間在微信自媒體上聲稱自己乃是遭人陷害,也發(fā)布了自證身份的“莫斯科大學聘書”,“遭遇了境外詐騙,損失慘重,又被相關人員黑了,所以選擇了報警處理”。
不過,12月21日莫大社會學系又向紅星新聞回應稱,王曉偉在莫大社會學系的教育經歷、所取得的文憑是真實的,但他從未在該系任職,更不存在被任命為“外籍教授”的行為——可謂“真話不全說,假話全敢說”。
(資料圖片僅供參考)
既然“事已至此”,公眾也饒有興趣地打量王曉偉過往的言論與活動。他所撰寫的書籍(《走近普京》)原來是“不超出社論水平的拼湊之作”;他在XX電視臺等權威媒體上發(fā)表的高論近似嘩眾取寵、大言欺世(俄烏沖突期間的一系列“權威點評”都與事實相去甚遠);至于他的那封“聘書”,究竟是自己主動騙人,還是真的被別人騙了然后將計就計自欺欺人,暫時陷入羅生門狀態(tài)。
回顧歷史,類似王曉偉的這種“跨國造假”現(xiàn)象可謂層出不窮。舉凡在境外的一切學歷或是履歷,都可以憑借當事人的如簧巧舌抑或生花妙筆,變成影響現(xiàn)實世界的虛構傳奇,化為文學作品里的經典掌故(諸如“克萊登大學”)。這些年來,諸如“西太平洋大學野雞博士”“五百強員工實則為收銀員”“助理教授搖身一變?yōu)楦苯淌凇钡陌咐龑嵲谔?,公眾在審丑疲勞的同時不禁要問:他們憑什么可以招搖撞騙多年,而且屢試不爽?
“跨國造假”意在欺世盜名,目的無非爭名圖利,其要素包括:一、留學/出國經歷,這當然是真的,也容易查證;二、將在國外期間的經歷添油加醋甚至是改頭換面,“加工”出半真半假的虛構故事;三、回國以后利用這層涂裝而來的假金箔行走江湖,用以假亂真的名聲帶來真金白銀的收益。欺世盜名,大言圖利。
問題逼到這一步,其實也就變成了:“‘跨國作案’的欺世盜名者,為何屢見不鮮?”應當承認,文化與制度上的深層因素,都對這一現(xiàn)象“有所貢獻”。
首先,“外來的和尚會念經”已經深深植入世人的文化心理,出國俗稱“鍍金”就反映了這一點,這也是“大詞定律”(name-dropping effect)的體現(xiàn):使用一些流行的、聽起來就很高大上的名詞,足以吸引眼球、嘩眾取寵。很多事物本來可能只是“相異”,但一旦沾上各種“背景”的修飾語,就立即獲致“高人一等”的影響力。公眾也據(jù)此總結出了“頭銜越長,身份越假”的定律,甚至是“精準收割韭菜,頭銜越長越好”的“經驗之談”。
其次,即便在通訊高度發(fā)達的今天,證實或者證偽一段國外經歷也不是那么容易,如果偽裝得好無疑就更難了。這一方面加大了拆穿的難度,另一方面也會“誘發(fā)”當事人造假的意愿。
小說《圍城》里雖然虛構但取材真實的情節(jié),就有“韓學愈只是在《歷史雜志》發(fā)過一則廣告,但就敢在簡歷里寫上‘曾于《歷史雜志》發(fā)表文章’”“羅素只是禮貌客氣地接待了一下褚慎明,噓寒問暖也被褚某人演繹成了‘承蒙不棄,托我解決問題’”這種“三真七假”卻又難以查證的橋段。
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是,國內圍繞“誠信”(integrity)的制度建設,仍然有待完善。學歷學位與頭銜履歷可以說是人的第二生命,構成生命權與財產權之外的完整人格權利,自然需要當事人負起誠信義務。但無疑地,目前當事人的造假成本、失敗風險,都遠遠比不上欺世盜名的“預期收益”。
即便騙局被拆穿,他們的“損失”也比不上早已博得的滾滾利祿;“割韭菜”的種種“案例”,甚至還會以“成功秘訣”的名頭在坊間廣為人讀(比如某些“幣圈”“金融圈”的“大佬”)。即便是目前看似已經翻車的王曉偉,他本人即將面臨的損失比起已有的“成功”,恐怕也是微不足道。因此,完善“誠信”這一價值體系的制度建設,方是根治“跨國造假”的必由之路。
王兢